□见习记者 韩文萍
只因案发前几年的一次改名经历，他杀人后居然成功逃亡13年； 被捕后，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，但坦言“我一直不知他死了！”； 法庭上，他的辩护律师一度因一句含义模糊的四川话和公诉人针锋相对； 最后，他们又因“父母被骂就杀人”的过错到底有多大争执不下……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近日审理一桩发生在13年前的故意杀人案。
因为改名他成功逃亡13年
2000年10月10日晚9时许，四川人陈大雪在其工作的闵行某工地宿舍内洗衣服。这时，同一工地的工友严大军跑到他宿舍玩，并一直坐在他床上。
陈大雪不喜欢别人坐在自己的床上，所以让严大军起来。不料严不仅不起来，而且还出言辱骂陈大雪和他的父母。随后严大军回到了自己的宿舍。
陈大雪洗完衣服后，对严大军的出言不逊越想越生气，于是前往严的宿舍，要求严道歉，并声称“如果你不道歉，我要弄你！”
不想，严大军不仅不道歉，还拿起一个小板凳朝陈砸来。陈大雪夺下板凳后，随手掏出一直别在腰间的一把水果刀捅了严一刀。严大军被捅后，倒退几步，坐到了床上。
陈大雪扬长而去。在宿舍走廊里，他借着灯光发现刀子上有血，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大祸，所以拔腿就跑。严宿舍内其他的人，包括严大军的侄儿侄女等发现严被捅后都追了出来。
在经过一条河时，陈大雪跳水渡河逃逸，其他人未能追上。从此他辗转逃到本市青浦、松江等地，后在江苏无锡坐火车回到老家四川，并一直在成都各工地上工作。
其实，因为嫌弃“雪”字含有融化的意思，不吉利，陈大雪自1988年起就将自己的名字改成陈飞。生活中大家都叫他陈飞，而公安部门发布的通缉令上使用的名字则是他身份证上的名字——陈大雪，所以陈大雪居然非常太平地逍遥法外13年，直到2013年，他前往派出所办理二代身份证时才被捕。
2013年9月2日，陈大雪被刑拘，同月30日被逮捕。
案发当日，被害人严大军被陈大雪一刀刺破肝脏和胰腺，大出血致循环功能衰竭而死亡。
“我要弄你”吐露的是杀机吗？
在之前的法庭上，公诉人认为，陈大雪和严大军在陈宿舍内因琐事发生争吵，严离开陈宿舍回到自己宿舍后，本来已经放下蚊帐准备就寝，但是陈大雪不依不饶，一直追到严大军宿舍，先是扬言“我要弄你”，接着便马上付诸实施，拔刀砍人，并且一刀毙命，主观杀人恶意非常明显。
在外逃13年间，陈大雪从未想过自首，甚至没有想过给被害人家属道歉，这证明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毫无悔意。所以公诉人希望法庭能以故意杀人罪追究陈大雪刑事责任。
对于公诉人的严词质问，陈大雪极力喊冤。他声称，13年来，他一直都不知道当日严大军死了，如果他知道自己杀了人，他绝对不可能到派出所去办理身份证。
至于为何一直没向严大军家属道歉，他则声称，他不认识工地上其他的人，逃离那个工地后，他便对工地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，所以没法道歉。
陈大雪还一再强调，他之所以会拔刀砍严大军，并不是想杀他，而是严大军当时用板凳袭击他，他在夺下板凳后，出于自卫才拔刀砍了严大军，并且只砍了一刀。
公诉人则称，当时屋内其他人均未看到严大军拿板凳袭击陈大雪，也没有人听到陈大雪因被袭击发出求救声，因此此说不成立。公诉人还表示，陈大雪进门就表明“我要弄你”，杀人意图非常明显，所谓自卫说很难成立。
对此，陈大雪的辩护律师表示，她已经致电四川当地派出所，向当地民警求证过。在当地，“我要弄你”只是一句一般气话，大致意思是“对你不客气”，并不包含很多杀气，所以陈大雪当场讲出这句话，之后又砍人，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。
爹娘被辱骂要怎样维护才算合理？
关于严大军是否用板凳袭击过陈大雪，陈大雪的律师认为，当时宿舍内没有人看见严大军用板凳袭击陈大雪，且宿舍内的人都是严的亲戚和朋友，根据存疑有利于被告人原则，该律师希望法院能够采信陈大雪的供词。
对于公诉人一再强调的陈大雪一刀砍死严大军，手段残忍，这些彰显其主观恶意明显的说法，陈的律师则声称，陈只上过一年半学，文化程度很低，所以对人体构造和下手轻重难以准确把握，并非是故意所为。该律师希望法庭能以故意伤害罪给陈大雪定性，判处他无期徒刑。
在法庭辩论的最后环节，公诉人提出，陈大雪仅仅因为严大军辱骂了自己的爹娘就出手将他杀死，要知道这种事情在生活中时有发生，如果每个人都因此而杀人，那将严重挑战社会良知和公平正义。
对于此种说法，陈的律师反驳道，陈大雪是个非常孝顺的人，他非常尊敬自己的父母，当他发现自己的父母被人辱骂后，就去要求严大军道歉，这是一种公民维护自己尊严的正当要求和做法，并无不妥。
最后，陈大雪的律师还反复强调，陈虽然没有自首情节，但到案后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而且认罪态度良好，愿意赔偿被害人家属，减少该案的社会危害性，希望法院在量刑时能从轻判决。
法庭将择日宣判此案。
（文中人名均为化名）
摘自：2014—1—3 《上海法治报》
作者：韩文萍